本文所提到走私犯罪刑事辩护之五项基本功，是作者在长期的走私犯罪刑事辩护的实践中总结出来的，是作者多年深耕海关进出口领域学习研究成果的体现。在此分享给大家。

一、会见功

   在中国目前的司法比较严峻的形势下，会见能够通过会见了解真实案情，也就是事实；通过会见，发现冤情，为无罪辩护提供基础；发现有利的证据材料，为从轻、减轻创造条件，打下基础。所谓去伪存真，去芜存菁。

例1.芯片走私案件。某企业副总黄某，平时只是负责行政事务，也管理仓库事务。其公司老板决定将进口芯片进行数量低报。在多次供述中，他都承认仓库入库时，数量有异常，反映在笔录中的，就是知情，并且交代仓库员工登记入库。经过辩护律师多次会见，坚持做案件事实返回原状的工作，发现其实他所知道的数量增加是由于他认为公司采购量增加，而公司采购量增加，并不知情进口数量少报。于是，在之后的多次讯问中，他坚持实事求是，反映真实情况。在缉私部门呈捕时，律师积极介入，黄某终获不逮捕、释放。

  例2.购买走私产品之罪。9份有罪供述PK 6份无罪辩解（6个讯问笔录，另2份自书供述与辩解）。某公司手机屏幕购买走私案件。张某是公司的股东，负责生产，收货。公司的另一股东是实际控制人，负责采购、财务。在侦查阶段，张某做了九次讯问笔录，每次都是有罪供述，没有任何无罪辩解因素。辩护律师在审查起诉阶段介入后，将九份笔录内容与他核实，他惊呆了，他竟然说，这些他从来没有这么说过，他要表达的是不知道公司采购的是走私进口货物，而笔录里却是“知道”。辩护律师一一与他进行核实，并向他阐明反供的后果。在之后的讯问中，他一反常态，坚持事实原样，做了六次辩解的讯问笔录，两次自书辩解。这里要注意的是，侦查阶段的九次讯问笔录均没有同步录音录像，而之后的六次辩解均有同步录音录像。经过博弈，提起公诉之前，张某获得了自由（取保候审）。 

二、隐讳功

孔子说的"为尊者讳，为亲者讳，为贤者讳"，在中国文化里具有重要的意义。辩护律师在办案过程中，也要为犯罪嫌疑人、被告人讳，这样律师才有亲和力、信任感。其有两个含义：

一是，在辩护律师参与刑事辩护中，会大量查阅、获取犯罪嫌疑人、被告人的信息，尤其是涉案企业的经营信息、商业秘密。其中，还会了解到企业违法活动的线索与资料，作为辩护律师没有义务予以披露，理应为之隐讳。

二是，“走私”，走私分子，走私犯罪分子，走私罪犯等名词都不是那么使人轻松、舒适的词，甚至很难听。在与犯罪嫌疑人、被告人及其家属的会见、交流、沟通、调查取证过程中，凡是与案件事实相关的描述，可尽量避免与“走私”相关的词语。尤其是在案件本来就有冤情时，对“走私”一词的慎重使用是非常有必要、有价值的。

三、调研功

配合会见、与当事者的交流，对于案件事实所作了深入、细致的调查研究。海关刑事案件一定与进出口货物、物品有关，会具体对个别的商品（实物），通过对商品归类、海关估价、原产地、贸易属性、检疫准入条件等深入调研，确定其关税属性、非关税属性。所谓见微知著、探幽发微。

（一）深入生产车间、生产线调研

要获得商品归类、海关估价、原产地、贸易属性、检疫准入条件等信息，光看材料、打电话了解是不行的，还要深入生产车间、生产线去实地考察，调研了解，获得第一手资料。

（二）与企业深度沟通交流

与企业交流是辩护律师做好海关刑事案件的有利条件。在海关刑事案件中，作为缉私、公诉、审判机关，都是审讯者的角色，他们自以为不必要，也绝无可能与企业交流、倾听企业声音。他们也不可能有足够的条件来掌握企业案发背景等必要信息，以及商品归类、海关估价、原产地、贸易属性、检疫准入条件等信息。辩护律师完全具备与企业交流沟通的条件，具有完全的解决商品归类等事项条件和能力，进而与指控形成强有力的对抗。对抗越强，则争议越大，则胜算可能性越大。

（三）独立作出关于案件事实核心事宜的调研报告或律师意见书

在上述调研、沟通的基础上，在大量商品归类、海关估价、原产地、贸易准入条件等信息的基础上，依据法律规定的规则，作出内容详实、结构缜密、论证有力、文本严谨的《调研报告》《律师意见书》（或类似名称）。这个意见书，无论是支持企业申报，还是否定企业申报，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：支持的，企业申报正确，不具有违法性；否定的，企业申报错误，但不等于违法（犯罪）。相对官方出具的意见或决定，《律师意见书》更加具有说理性、逻辑性、规范性，因而，其抗辩效果也非常容易体现出来。

四、充分交流功

与公、检、法部门的充分交流、沟通，是成功辩护的必要条件。辩护律师要积极主动联系、沟通，了解他们的疑点是什么，是什么阻碍了他的努力。在此过程中，要学会换位思考，从消除他们的疑虑入手。他们的疑虑可能不止一、两个，仍然要坚持不懈地应对好，一一予以解释、释疑。要充分地将律师意见予以表达出来，决不藏着腋着。

在一起涉及农产品的走私案件中，我们做的就是让他们充分了解我们的观点，并随时予以释疑。在法庭上斗智斗勇，唇枪舌剑，互不相让。庭后，经过分析、评估，由于庭前经过了详尽的沟通、交流，才会有法庭上的精彩辩论，对于我方极为有利。最终，实现所有被告人全部判以缓刑的目标。

在一起涉及农产品出口逃检的案件中，我们做的也是充分沟通，把企业操作层面的物流、资金流、信息流、单证流告知他们，让他们觉得企业的运作有问题，但是并非不可挽救，非打死不可。最终，以合规不起诉挽救了企业。

五、把控功

公司涉嫌走私被立案、采取强制措施后，企业会面临极大的经营困难。如果处置不当，则会出现颠覆性的、灾难性的后果。尤其是公司老板被羁押，就存在公司怎么办的问题。辩护律师要帮助考虑以下问题：

（一）再经营风险。经受刑事侦查后，企业的经营方向、经营策略面临重大调整。为此，结合案发及案件进展，提出公司经营方面的风险控制及善后事宜处理的意见。

（二）财产刑。除了主刑争取无罪、从轻、减轻外，附加刑有时会悠关企业生存，高财产罚会给企业带来灭顶之灾。在合规不起诉的情况下，还要考虑未来高额的行政处罚，为此做好预案。

（三）破产与注销。企业一旦被刑事指控，如果处理不好，控制不当，相当的概率会走向破产与注销。律师除了做好预判，还要积极提出建议，避免企业更大的损失出现。

后记：

本文是作者2023年3月19日参加兰迪西安“刑事论坛刑辩技能分享会”时演讲的文字整理。在此要提醒的是，海关领域涉及的知识面非常广，其中商品归类、海关估价、原产地确定等有着相当的门槛，其认定规则具有国际性适用之特性。海关刑事辩护是一般刑事辩护与海关专业知识的结合。因而，没有在海关领域的长期知识积累及实际案例的训练是不堪其任的。